紀源資本:漫長的亮相
時間:10-01-04 來源:世紀海翔
紀源資本:漫長的亮相
2008年的5月,蕭條之聲最高昂的時候,紀源資本的一次全球合伙人會議在上海召開。一位美國合伙人從機場出來,看到車窗外高速公路兩旁空蕩蕩的廣告牌,轉過頭對他的同事金炯說:“Jessie,我們應該在這里掛一張廣告牌:GGV,24小時營業中。”金炯,JessieJin,是GGV的管理合伙人之一,之前曾供職于多家投資機構,早年間曾經和阿里巴巴上市公司總裁衛哲一起供職于萬國證券。
這家投資公司還是張新面孔,盡管其中的不少合伙人都已經是身經百戰的商界和投資界老手。它正式宣布成立也不過是在2008年的3月,由寰慧資本(GGV)和思格資本(SIG)及思格資本旗下人民幣基金科星合并而成。寰慧資本有過投資阿里巴巴和百度的戰績,思格資本的創始人卓福民則有投資光明乳業、上海家化、聯華超市和展訊科技的軌跡。
兩家投資公司合并后不久,卓福民就將剛剛從光明乳業離任的王佳芬招攬到新公司擔任合伙人,并且在隨后雄心勃勃地宣稱,他會為這家投資公司召集更多的知名企業家加盟。他在這方面擁有自己的優勢。在投身風險投資領域之前,卓福民曾經做過上海市體改辦的官員,也曾經是總部在香港的大型國企上海實業控股有限公司的CEO。政府官員和大型國企領導者的經歷讓他擁有豐厚的本土關系和人脈資源。在他盯上王佳芬之前,卸任光明乳業總經理、成為專職董事長的王佳芬已經不乏邀請,其中也包括一家風險投資機構。但是王佳芬最后還是選擇了自己曾經的老板和投資者卓福民。
有了王佳芬的加盟之后,卓福民就更加有底氣宣稱GGV將要在包括快速消費品和渠道在內的傳統行業領域一展身手。此前,專注于TMT投資領域的紀源資本有過不俗的成績。GGV的創始人,美籍華人吳家駘在阿里巴巴剛剛成立時就投資了這家后來被證明為前途無量的公司。直到今天,GGV仍然持有阿里巴巴的股票,并且會和阿里巴巴進行一些共同的投資項目。GGV的另一位明星合伙人是符績勛。新加坡人符績勛曾經作為工程師供職于惠普,而后加入新加坡國家科技局,負責“投放風險基金及協助早期創業階段的科技公司”。在新加坡國家科技局,符績勛認識了同事吳家駘。后來,吳家駘自己出去創辦了風險投資機構GGV,符績勛則加入了風險投資機構德豐杰,在德豐杰,符績勛主導了對當時默默無聞的中國公司百度的投資,并且一度作為投資機構的代表加入了百度董事會。在《福布斯》中文版評選的中國最佳創業投資人榜單上,吳家駘、符績勛和卓福民都曾入選。
潛伏
如今,兩家風險投資基金合并,在淮海中路嘉華中心的辦公室里,坐著在TMT投資領域經驗豐富的符績勛,也有擁有豐厚本土資源和經驗的卓福民,再加上卓福民邀來入伙的明星企業家王佳芬,這樣一家風險投資機構,在它聲稱自己要 “24小時營業中”之后,它該取得怎樣的成績?而且我們應該也能料想到,這個辦公室內坐著的人,都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王佳芬想證明自己從管理到投資的轉型能夠成功;卓福民想要證明自己并不亞于那些講英文的明星投資人;符績勛則想證明關于合并的決定并沒有錯誤……
但是,答案是,在兩家風險投資基金合并為紀源資本的第一年,幾乎顆粒無收。
“整個2008年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努力,跑了很多很多地方,每個合伙人都在飛來飛去,差旅費花了不少,最后卻沒投太多項目,也就投了三個。三個項目都很小,很小很小。”卓福民說。他在描述了其中的一個做酒店訂房系統的公司后說,“才投了600多萬美金,簡直是不足掛齒。”
卓福民將原因歸結為2008年整個市場的“非理性的亢奮”狀態,“我們不投,因為我們覺得這個行業不對勁,因為我們比較理性。”2008年下半年,一家雜志將他稱為“泡沫論制造者”,因為他總在宣揚自己的 “泡沫”和 “賽點”理論——“賽點”是網球比賽中贏得比賽之前的決勝一球,卓福民用“賽點”來指稱風險投資泡沫破滅的一刻。一年之后,他用數據來證明自己的判斷并非毫無道理:“2008年中國的PE融資額跟2007年比的話,增幅在80%左右,從2007年的300多個億增加到2008年的600億左右,但是到了2009年的一季度,無論是PE還是VC,融資額跟2008年同期相比都有60%的下跌量。”
但是在大背景之下的小背景卻是,這兩個合并到一起的基金的確需要一些磨合。畢竟,在他們的團隊中有美國人、新加坡人和中國人;有一句中文不會說的,也有一句英文不會說的;早先的合伙人都集中在IT、互聯網和科技的投資領域,隨后同卓福民一起加入的又總是在宣稱未來中國的傳統行業,比如消費品等領域,存在著莫大的投資機會。
“在中國,其實最早我是看互聯網、媒體和技術行業多一些。但是后來我們發現中國的機會很多,我們應該往其他領域,比如消費和能源領域去擴展。但是僅僅憑借開始時我們這幾個人是很有限的。后來在2007年的時候我們接觸了卓總和他的同事。我們希望他們的不同背景、經驗和資源能夠剛好和我們互補。”符績勛說。
但是這種“不同、背景和資源”也帶來了成本,“他們加入的這段時間里,其實我們經歷了一個比較辛苦的磨合期。在這段磨合期內,大家其實花的最多的時間就是在溝通。在這段時間里我們的投資力度不是很大,節奏也比較慢。”符績勛解釋說。
在過去的將近兩年時間里,每個季度GGV美國和中國的團隊都要花一周的時間在一起互相了解,“美國團隊飛過來,或者我們飛過去,大家開始討論,從戰略到項目,從老項目到新項目。首先要形成我們互相之間的理解,互相明白我們對一些問題的認識,美國方面怎么看這些問題,而中國方面又是怎樣看這些問題。”
在2009年下半年云南的一次全球合伙人會議上,會議設定的規則是,每個合伙人輪流來向團隊闡釋自己的強項和弱項分別是什么。一位合伙人講完之后,其他人再來評價“你對自己的認識是否清楚”。
每次會議時,所有的PPT和演示文稿都使用英文和中文兩種語言,在一句優雅的英文之后,再配上一句中國的成語或者俗語。
“大家的文化背景和語言都會是障礙。”符績勛說。接著他迅速地又補充上一句,“但這說實話也是我們的優勢,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當時而言很大的問題是,我們知道這是優勢,但如何把它利用起來,讓它不成為障礙。”
融合的標志性事件是王佳芬的郵件風格的轉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王佳芬一直在主動地改變自己,讓自己融合入GGV的團隊中,因為對她而言,她不但要融合入一個新的團隊,還要重新學習一個新的行業。“我總是提醒我自己,這里不是光明乳業。”她說。加入GGV之后,被王佳芬擺上學習日程的最重要的幾件事情中,其中一件是學開車,還有一件是學英語。作為光明乳業很長一段時間內的絕對領導者,她不需要自己開車,也不需要自己安排日程,因為有不止一個秘書在圍著她轉;她也不需要講英文,即使有過跟達能合作的經驗,對方也都會努力去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在GGV不同,不再有秘書和司機,也不再有人會理會你是否能夠明白英文。于是,每當有合伙人用英文發過來一封郵件,王佳芬都會很認真地用各種方法去理解郵件所闡述的問題,然后,再把自己的意見或者問題的答案用英文寫出來發回去。往往處理這樣一封郵件,就要花費她幾個小時的時間。直到有一天,王佳芬突然直接用中文回復了一封郵件。她還在會議上宣布:“我們的合伙人加起來,懂中文的占2/3,不懂中文的1/3。所以我沒有語言障礙,有語言障礙的是不懂中文的。”
這一舉動還得到了同事的支持。“你不要管美國人是否能夠看懂,他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我們團隊中的每個成員,都應該用他/她最擅長的語言和最擅長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觀念。這種表達應該是最直接的,能夠反映出自己內心想法的。”符績勛說。
“2008年,我想我們是很有運氣的。”卓福民說。這種運氣指的是GGV的謹慎出手,同時也指GGV能夠剛好在這段時間內完成融合。他回憶起2008年5月份GGV年會時一位投資人對他們的提問。投資人說:“在這么激烈的競爭中,你們如何保證自己能夠有一定的項目來投資?”卓福民引用了沃倫·巴菲特那句后來流傳甚廣的話:“只有潮水退去的時候才知道誰在裸泳。我們堅持我們自己的判斷和投資理論。”他也坦誠自己和其他合伙人面對的壓力:“投資人可能會說,你們在干嘛?我們給了你們管理費,可是你們在干什么?你們都在休假嗎?為什么沒有項目?”
那么,潮水退去之后,沒有參加裸泳的人又會怎樣?
出手
“戰略蟄伏”,卓福民這樣稱呼紀源資本在2008年的沉默。無論如何,選擇在2008年,尤其是2008年的上半年投資是件瘋狂的事情,或者至少是件不劃算的事情,公司的價值都被高估,而且即使被高估,仍然會有幾個投資機構在爭搶一個被投資者。正因為如此,才會有紀源資本投資人提出的問題,如何在激烈的競爭中確保有一定的投資項目。
這個問題在2009年已經不需要回答。一方面有整個PE和VC行業整體融資額度的下降,另一方面,紀源資本卻開始號稱自己 “在全球經濟危機的低估中率先看到曙光,2009年起實施了積極進取的進攻戰略”。到了2009年年底,紀源資本已經在它成立之后的第二年單年完成了對九家公司超過8千萬美元的投資,而且,很快就會有第十家和第十一家。
在已經完成投資的這九家公司中,包括目前風頭正勁的保健品公司碧生源,一家即將在納斯達克上市、已經進入靜默期的太陽能用多晶硅制造商,有動畫開發制作和發行公司河馬動畫,有游戲制作公司,有技術領先的制造業和服務公司,也有一家國內旅游垂直搜索引擎的領先公司“去哪兒”網。這家風險投資公司的投資結構從早先的偏重于TMT行業轉變為目前的四大板塊:互聯網及數字媒體占投資總額的28%,消費品與零售23%,商品服務25%,清潔技術與先進制造業22%。
“我們現在可以來說一說了。”卓福民稱。他笑著說,如果要總結2008年的投資成績,一方面確實沒什么好說;另一方面,要講不投的原因,別人會說“你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而“現在,我們的每一個項目都經過了充分的論證,經過了很多的考量,失誤的概率要比在瘋狂時期追漲、非理性亢奮時期帶著不理性的頭腦去投資小得多”。
卓福民對2009年的判斷是,被投資公司的公司價值經過了2008年下半年的金融風暴沖刷之后,“逐步靠向和回歸理性”。即使是創業板開市后的瘋狂也沒有讓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動搖,他的理由是創業板十年磨一劍,而今終于出鞘,當然值得慶賀。創業板開板那一天,卓福民系了一條紅色的愛瑪仕領帶,對著采訪他的電視記者說,當年上海實業控股有限公司投資的一家醫藥公司在香港創業板上市的時候,他系的就是這條,,,領帶,“今天,雖然我投資的公司沒有進入創業板首批上市的公司名單,但我還是要系這條領帶表示慶祝”。
這群人一向沉得住氣,從說話慢條斯理的符績勛到講話眉飛色舞的卓福民。舉一個例子,GGV從2000年開始投資阿里巴巴集團,2003年時,有一家投資機構頂不住壓力,放棄投資阿里巴巴,GGV又從這家機構手中接下了對方持有的股份。2007年年底阿里巴巴集團的B2B業務在香港上市,不用說GGV一定賺到盆滿缽滿。可是GGV竟然仍然堅持沒有完全減持,而是握著阿里巴巴的股份,一直到今天。
“我們投資講究時、空、人。在這樣一個三維的空間中,時間就是我們投資的時間點,空間就是我們瞄準的行業,人就是我們看好的團隊。宏觀上面我們必須把握時機,只有當我們認為這個時間是我們出手的時機,我們才會開始出手。”卓福民說。
等到他們認為世道不錯,價格公道的時候,他們當然就會出手。符績勛對“去哪兒”網的投資就是耐心選擇時機的一個典范。前世界銀行官員、曾創辦過體育網站“鯊威體壇”的莊辰超和他的合作伙伴戴福瑞在2005年就萌生了要創辦一家垂直旅游搜索公司的想法,希望能夠從谷歌的成功中分得一杯羹——2005年谷歌在納斯達克的上市被認為是互聯網全面復蘇的標志性事件。作為兩名技術出身、有過大機構工作經驗和創業經驗的人而言,莊辰超和戴福瑞能夠一開始就做出讓人無可挑剔的商業計劃書,然后用它來打動投資者。
通過朋友介紹,莊辰超認識了符績勛。“當時我只是覺得旅游搜索這個概念非常不錯。但是對我們而言時機太早了。所以沒有太多深入的探討,只是認識了這樣一個朋友而已。”符績勛回憶說。很快,“去哪兒”網在2006年拿到了自己的第一輪投資。
2007年年底時,“去哪兒”網開始做第二輪融資。符績勛又一次放棄了。但是他對這家公司的認識也更進一步地深化了。“我當時也跟他們提出了一些可能會向他們提出挑戰的因素,比如在中國市場已經有攜程、e龍等很多家做旅游的公司。對于旅游垂直搜索而言,中國市場的成熟度和接受度會是挑戰。但是我已經能夠感覺到,這個團隊做的產品很好,從用戶體驗上也能感覺出來。”
等到“去哪兒”開始想做第三輪融資的時候,符績勛感覺到自己不能再等了,出手的時機已到。2009年的6月份,在美國出差的符績勛得到了“去哪兒”網又要融資的消息,“我馬上給莊辰超發了一個郵件,我說我們可以聊一聊。他也馬上就回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里,符績勛在美國通過電話和莊辰超開始進一步的溝通,“然后我發現,這個時候我們的時機已經到了。去哪兒網的流量排名,如果算上攜程,在旅游類網站中已經是第二。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再給他一筆錢,讓他更好去整合資源,這家公司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我們的勝算是很大的”。
他投資了“去哪兒”網1500萬美元。
風格
在他們選擇投資時,時機的選擇成為最重要的問題之一。卓福民總是在說:“我們永遠講,價格不是最重要的,時機比價格更重要。”而在同GGV內部員工的交流中,符績勛被問到的最多的問題,就是如何去把握投資規模和投資時機。“尤其是在互聯網領域,新東西會層出不窮。因此,你怎么知道什么時候應該去投資。他們問我,為什么我們不嘗試性地去投資,每一個項目里放上100萬美元這樣的規模。”符績勛說。
這是最典型的針對符績勛、卓福民以及他們兩人所代表的GGV投資風格的一種疑問。符績勛的投資風格是,他會在自己廣泛接觸的項目之中選擇出十家左右作為關注級別的項目,然后他和他的團隊會跟蹤所選中的這些項目,持續去判斷這個項目是否值得去投資,以及何時去投資。在這個過程中,會不斷有項目出局,“跟蹤了兩年我會覺得某個項目不行,然后我會放棄,這時會有新的項目加入。”對于“去哪兒”網這個案例,符績勛用了四年時間才做出投資的決定。
“大家會問為什么我們不在初期把這十個項目都投了呢?既然我們已經認定它們都是有價值的,值得我們去跟蹤。而且初期投資的成本會更低。”符績勛說,“我們的6億美元可以投600個項目,也可以投30個項目。這就是由我們投資的策略和風格決定的。”
“我們跟其他的股權投資基金不同,我們是一個成長期的基金。有些風險投資可以對一些早期的項目投資100萬到300萬的美元,不在乎高風險。但我們希望投資規模稍大一些,800萬、1000萬美元。我們希望降低風險,我們的投資也側重于成長期的后端,公司已經成長到了一定規模,但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距離上市可能還有兩三年時間。如果這家公司只是要做上市前的融資,我們也不會去投。”符績勛解釋道。
卓福民稱這種風格為“守正出奇”——這個詞語出自《孫子兵法》,卓福民將它挑了出來,告訴他的合伙人們,這就是中國人理解公司策略的方式。“我們要做一個正派的、可持續發展的,準備打造成百年老店的一個投資基金。”他用中國式的語言描述說。
“眼光、時機和人才”,卓福民稱這是紀源資本想要變成他理想中的投資基金所倚重的三個要素。眼光指的是發現好項目的能力,“高高在上,與眾不同”,既要注意宏觀經濟形勢和該行業的發展空間,又要看到具體這家公司的產品和團隊。時機是紀源資本一再強調的進入的階段,只做成長型公司。人才則是指他們一直在試圖融合的中國、美國和新加坡團隊。
符績勛對此的表述則是:“可持續性首先表現在我們希望對一個項目保持長期的眼光,而不是跟著大勢去投資,或者公司很快要上市,跟著投資賺來數倍的回報。我們更傾向于在長期內會體現出價值的項目。其次,我們希望和自己投資的公司保持一個長期的友好的關系,比如我們和阿里巴巴的關系。我們已經持有這家公司的股權十年了。我們會去說服自己的投資者,讓他們相信我們延期持有這家公司的股權是有理由的,那就是這家公司的價值雖然在今天已經釋放出了一部分,但是我們認為它的價值可以更大化。”
另外一個例子是紀源資本在2006年投資的AAC聲學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這家公司后來在香港聯交所上市。但是GGV和這家公司的關系并未隨著通常的上市和退出而終結。“AAC成功上市之后,在金融風暴的時候,它的股價下跌,我們仍然支持它?,F在凡是跟手機相關的方面的投資,我們都會拉著AAC一起做。我們需要利用AAC對手機通信方面的判斷。他們在這方面的業務擴展也需要我們為他們提供一個平臺。”卓福民說,“互為平臺,這是我們希望大力發展的模式。”
優勢
“我記得當時有兩個戰略投資人愿意出的價錢更高一些。”符績勛回憶投資“去哪兒”網時說,“我們要去說服他們,為什么要接受我們的投資,而不是去拿那些更多的錢。”
符績勛曾投資百度和擔任百度董事會成員的經歷在這里派上了用場。“我們說服他,在這個時候最好不要考慮戰略投資。當時我投資百度時,谷歌也是百度的戰略投資者。現在戰略投資意義不大,而且拿了戰略投資者的錢,你就不是那么獨立了,反而影響你今后的發展。”
他努力要向包括莊辰超在內的“去哪兒”網團隊描述出這個公司的光輝前景,“我告訴他,這家公司可以做得很大,我當時作為一個保證人說,未來它至少會是一家市值5億美元以上的公司。”
戴福瑞則開始向符績勛提問。他的第一個問題是:“你認為這家公司的CEO應該具備哪些條件?”
“我當時就想,這會不會是他在考我?”符績勛回憶說。
符績勛給出的答案是,首先,雖然CEO名為首席執行官,但是執行并不是要你自己做,最關鍵的還是要去制定戰略;其次,對于CEO來說,吸引人才的能力至關重要,“因為對我這個投資者而言,我不僅僅關心這家公司,我還關心它的團隊,他們是什么背景,為什么愿意加入這家公司”;接下來需要的是決策能力,因為“小公司發展迅速,在信息不完整的情況下CEO就需要做出決策,決策有可能對,也有可能錯,但最錯誤的是不去決策。而且決策的過程都很艱難,有時需要調整產品,有時甚至需要調整你的商業模式”。
顯然這個回答并沒有讓戴福瑞和莊辰超失望。因為,GGV對“去哪兒”網的投資還沒有走完流程,也就是說投資還沒完成,戴福瑞和莊辰超就邀請符績勛參加“去哪兒”網的董事會。“這對他們其實是冒了一定風險,因為投資協議雙方還沒簽字,我卻已經去開了董事會。而董事會可能會暴露出公司的一些問題。這說明我們已經在互相信任。”符績勛說。
卓福民在解釋GGV擁有的優勢時說,錢誰都能給,但是重要的是錢之外的東西,也就是除了錢之外,投資者還能給被投資者提供怎樣的增值。顯然,在提供增值這方面,符績勛沒有讓“去哪兒”網的兩位創始人失望。
符績勛在百度的董事經歷讓他能夠對“去哪兒”網的很多問題都一一給出答案,從技術到薪酬方案。百度也是一家做搜索的公司,百度也是一個快速成長的公司,“百度碰到的很多問題‘去哪兒’也都會碰到,”符績勛說,“比如薪酬和引進人才的考慮,這是很復雜的問題。起步時小公司都付不起高薪酬,因此要用期權來激勵,可是公司卻不能無限量地發期權,而且隨著公司成長,期權的價值也不一樣了;但是公司需要的各種專門人才卻也越來越多,銷售、產品、技術等等,這些人從各個不同的公司過來,每個人對薪酬的考慮又不同。怎么平衡這些問題?”
同樣,卓福民對碧生源的投資也不是一帆風順。碧生源的創始人趙一弘并不需要一位投資人來告訴他,自己的公司前途無量。作為一名講話慢條斯理、性情溫和的虔誠佛教徒,他在商業上卻表現出驚人的進取心。趙一弘對很多人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公司未來會是中國的可口可樂。”
“我們決定融資時給自己定了三條標準。第一條標準是,我們一定要賣得很貴,我們公司一定要估值估得很高;第二,我們引入的錢一定不要多,這樣的話投資者占的股份會少;第三,我們要看除了錢以外投資者還能給我們帶來什么東西,這些東西才是我們需要的”,趙一弘說。至于要賣多貴,“那一定是同行業中最貴的,因為我們認為我們未來一定會是中國的可口可樂”。
這家以保健茶為主要產品的公司年增長率60%,2008年凈利潤1.2億,完全沒有負債,連辦公樓都是自己買的。趙一弘想要融資的消息傳出之后,各路投資者蜂擁而至。“經過篩選以后,我們正兒八經面對的基金有二十家左右。”趙一弘說。
卓福民跟趙一弘約了三次都沒約上。第四次,卓福民和另一位合伙人黃佩華——黃投資過一茶一座,主要精力集中在快速消費品領域,同時還有一名從上海中醫藥大學請來的專家一起,飛到北京去見趙一弘。地點不在趙一弘海淀的辦公室,而是碧生源在房山的工廠。
三人到了之后,趙一弘卻還在參加一個房山政府的會議。沒辦法,三個人只能去看了看碧生源的生產車間。工廠看完了一期看二期,四層樓的辦公樓也爬了三遍,趙一弘卻仍然未能脫身。于是,三人又開車到趙開會的酒店,又等了十分鐘,趙一弘捧著一個四星稅收信用單位的獎牌出來,連聲道歉,不僅僅是為約會時間一再延誤道歉,還因為,他只能同他們交談四十分鐘。結果,四十分鐘之后,“趙總對我們感覺非常好,送我們上車之前說了一句話,卓總就是你們了,不管你們將來投不投,我就認你。”卓福民回憶說。
“其實很簡單,我們就聊了幾點,第一,你的短板在什么地方,短板是研發力量不夠。第二,這樣一個公司,未來怎么發展,品牌怎么樹立,怎么擴大規模。”而去之前,卓福民就已經從超市里買來了碧生源的產品,交給上海中醫藥大學的專家去做處方解析,結果,一見面,帶去的專家就能講出碧生源的產品中用了怎樣的原材料。
“很多人都說自己要提供除資金之外的增值,可是你的增值服務來自哪里?如果你本身沒有豐富的經驗,你怎么能夠把服務帶給他?你自己都沒經歷過。”卓福民說。他對自己和自己的團隊成員擁有足夠的自信。“我們能夠提供全方位的立體服務。我們的合伙人中有投資銀行出身的,可以跟你分析美國和香港的資本市場,如何跟投資銀行合作與斗爭;我們的合伙人中也有人有國企重組經驗和包裝中國國企和民企境內外上市的經驗;我們中間也有成功運營過成功公司的合伙人。”
以符績勛為代表的擁有豐富TMT行業經驗的投資人能夠成為互聯網公司和科技公司創始人的朋友;而卓福民和王佳芬為代表的合伙人毫無疑問則更能理解中國本土的傳統民營企業家,理解他們的欲望、驕傲以及孤獨。
“我們喜歡把項目叫球隊,誰是進攻,誰是防守,誰負責組織進攻等等。這樣我們就能用上我們團隊中的不同的資源。”符績勛說。用卓福民的語言表現出來就是“打獵,我們需要有敏銳的獵手,但也需要剝皮的人,能夠將獵物剝皮分肉,充分利用起來”。
摘自—經濟觀察報 李翔 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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